親愛的證人56

尾聲01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了蒼狼熟悉的名字,於私,他們是摯友,於公,則是目前任務合作的夥伴,於是他毫無遲疑的接起電話。

「蒼狼,我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想了很久。

在見過那個人之後。

然後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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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全部都給我撤退!」風逍遙對著無線電大喊,並慶幸著沒有派人進去海境大樓中搜查。

一分鐘前,地面傳來震動,儀器偵測出地底下有場爆炸,形成了不小的震盪。而且地下的爆炸還在繼續,接二連三的連綿著,眾人耳畔縈繞著轟隆隆的崩塌聲,煙塵從排水溝的孔蓋和污水一起噴出來,在九界市舊城區那九棟大樓構成的天際線也隨著殘陽西下,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沉悶的聲響由地底傳出來,紀念公園前的海境大樓竟然向烘烤失敗的蛋糕一樣,往內部塌陷崩毀,本來包圍建築的軍人很有效率撤離到安全範圍,同時他們形成的包圍圈也將無辜的民眾往外驅趕,避免他們跑到危險的地方。

不過一個小時,九界市中曾經輝煌一世紀的海境大樓化為塵土,震驚了整座城市,除了一般的市民不明所以的關注之外,更多是那些知情勢力沉默的關注。

「這就是北冥封宇說的炸彈之一嗎......」凰后看著錄影鏡頭傳來的影像,咬著紅唇,「那還真是不拆不行哪。」

當鐵鏽求衣、千雪孤鳴等人灰頭土臉的從六個街區外下水道裡鑽出來,並且和軍方取得聯繫時,發生了一件將整個事件推上了新的高潮。

「將軍呢?」

「剛剛連絡上軍長,確定你們無事之後,就先一步離開了。」負責的小兵如是說。

然後蒼狼就聯絡不上了,同樣失去音訊的還有一直被自己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的俏如來,明明都有心提防了,但是俏如來顯然知道自己被人監控著行動,趁亂甩開了負責盯梢他的員警。

不約而同的,千雪和鐵鏽求衣想到電梯之中,北冥封宇提起的那個人。

「缺舟一帆渡......」千雪咬牙切齒,把手中的寶特瓶扭成麻花。

真他媽的陰魂不散啊!


「凰后說,欲星移應該沒事,他身上的追蹤器顯示人在另外一個街區。」錦煙霞陰沉著臉掛斷了電話,「現在到處都亂成一團,我必須走了,要快點把人找回來才行。」

有些事情,是他們做不來的,默蒼離倒下、上官鴻信住院的現在,凰后一人獨木難支,畢竟墨家和中原的組織是那麼的複雜,墨家之所以能獨大,還是跟他們師兄妹上下合作有關係,可是現在情勢並不好,畢竟在第一線承受海境攻勢的他們,同時還要應付自己後方的攻擊和扯後腿。

所以,上官鴻信當年才會轉戰檢察官,去追隨不同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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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著在發燒的人,欲星移的意識有點模糊了。

他的身體終究不是鐵打的,離開的通路又是一直都是往上,往上的坡度、樓梯,昏暗之中無窮無盡的水聲。

好累,怎麼走走不到盡頭。

而且北冥封宇從剛剛就叫不醒了,渾身滾著低燒,欲星移拿自己冰冷的手心去捂他熱燙的額頭,剛剛好。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可能過了五分鐘,也可能過了一個小時,欲星移聽到了遠處熟悉的聲音在呼喚他,夾著奔跑的腳步聲,吵吵鬧鬧的回音在下水道的空間裡回放著。

微微的彎起唇角,他朝剛剛才分開一段時間的搭檔揮手打招呼,「嗨~你們好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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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仔~我們找到了將軍!他沒事!」

風逍遙喳喳呼呼的衝進來,抓起了桌上的電視遙控器,對著會議室中的液晶大螢幕按下開關,並且轉到九界市最熱門的新聞台。

「臨時召開這場新聞發表會,是為了向大眾公布最近發生在九界市大規模械鬥與多起爆炸案包括十天前那場臨時大停電的肇因。」一身筆挺軍禮服的蒼狼雙手交疊在桌上,看不出喜怒的發言。

「這兩個年輕人想要幹甚麼?都被缺舟洗腦了嗎?」

看著新聞,鐵鏽求衣的頭隱隱作痛了起來,這勢頭一看他就知道事情要糟了,真相炸出來傷人傷己,簡直就像是用核彈弭平戰亂一樣,方圓三百里全部死光光。


「謝謝大家給我一個發言的空間。」白髮青年頷首致意,從容溫和的說道,「我想大家應該沒有少聽過這十天四處流竄的風聲。」

「所以真的是太虛海境發動的恐怖攻擊嗎?!」有記者按捺不住的跳起來。

「史賢人呢?為什麼是由蒼狼將軍和尚同會會長來發表這個新聞!」

「史賢人被槍擊之後已經十天未成表態,你可以代表他發言嗎?」

「到底誰開為這些攻擊負責?!械鬥和爆炸死了那麼多人了!」

一個又一個問題如同箭矢般飛射過來。

被麥克風包圍的蒼狼身邊坐著俏如來,這兩個年紀輕輕便在九界勢力之中擁有不凡作為的年輕人端坐著,無懼於記者們潮水般湧來的問題,展現出不同於他們年紀的氣度和歷練。

「這數場恐怖攻擊,都是海境發起的一種報復行動,目前已經有不少人喪命,大部份都是因公殉職的軍警,其中還包括我父親的隨扈。」俏如來看著記者們,又看身邊抿唇不語的人,「但是,這十天的災難只是一場懸案的餘震而已,蒼狼?」

他們已經相商過了,但是俏如來知道要做出這個決定是那麼的困難,會讓真相大白的痛楚渲染到往後的日子裡,就如二十一年前那場悲劇的餘波盪漾,至今都不曾消弭。

時間沒有辦法讓人遺忘,只能將那些不堪的回憶深深地壓在心底最角落,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的。

蒼越孤鳴起身接過麥克風,整個人散發一種壯士斷腕的決絕氣勢,原本還不斷想要發問的記者們瞬間靜下,只留下輕柔的竊竊私語。

「大家都知道,二十一年前,市議會爆炸案是由海境所策劃,死了那麼多人。市長魔世元邪皇與其秘書吊魂罪,苗疆出席會議者,我祖父、大伯天阙孤鳴,中原史豐洲夫妻,道域...、羽國...」聽著蒼狼沉穩的聲音細數著死者,整個發表會中死寂無聲,同時,無數攝像頭將苗疆主事者的身姿與話語錄下,隨著網路傳播到整座城市,新聞的收視率和點擊率正不斷的往上漲,新的風暴已經初見雛型。

「然而這場令人髮指的陳案,並非只有海境該為此事負責,九界之中不乏幫兇,其中就包括......」蒼狼用力地抓著的麥克風發出不堪負荷的裂響,他注意到這點,手略鬆開,喉結艱難的動了一下,「我父親,顥穹孤鳴。」

那個晚上,蒼越孤鳴在整座城市的面前,指控了亡父參與多重謀殺,被害人包括其祖父與大伯,與此同時網路上開始瘋傳一份兇手名單,無數的犯罪動機、方法、以及達成之後獲得的利益都被整理表格清清楚楚的公布出來,牽扯無數的九界勢力的名流,然後各大影片的網站也不斷有人公布證據一樣的影片、音訊、剪輯過的照片。

整個九界市陷入了瘋狂。

首當其衝的,就是公布那份超級得罪人名單的中原和苗疆,先前針對海境壓力反而減大半,醜聞被揭露的勢力懷著報復的心態,開始找麻煩。勢力內部開始重新洗牌了起來,鬥爭以一種更文明、殺人而不見血的方式展開。

朝夕間,無數人因為二十年來不斷累加的的罪刑,身敗名裂。

歷史,總是不斷的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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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醒來的時候,看著天花板,思考著人生。

這是他今年第幾次看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了?流年不利嗎?

然後他看著身邊自己吊著點滴的右手,整個病房空曠安靜到不像話。

對了...!!!

杏花君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欲星移從床上跳起來,當機立斷的喝道,「給我坐下!」

欲星移怔怔的看著威嚴的醫生,非常乖巧地坐回病床上,「嫂子好。」

「欲星移,你討皮癢了是不是?」杏花君笑罵一聲,看到對方焦慮的神情似乎是想詢問些甚麼,便往前走幾步,一手協助門外的人將病床推進來。

看到北冥封宇,欲星移緊繃的肩頸鬆懈下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不明原因的昏睡,但是他一直避免自己往糟糕的地方想去。

「你睡了大約十二個小時,我已經通知了錦煙霞姑娘,她很快就會過來了。」杏花君走過來,開始給欲星移做檢查,「你還會頭暈嗎?等等好好吃點東西補充血糖,點滴這包吊完就可以讓人給你拔針頭了。」

「嗯、好。」欲星移的視線落到身旁的病床上,「他...怎麼樣了?」

「出現無識別能力和執行能力障礙的症狀,無法識別我們的臉、說的話,失去了行為能力,這可能只是暫時性的症狀。」杏花君撥開北冥封宇的眼睛,在他面前晃動小手電筒,「他的身體沒有再受到其他損傷,那這個症狀就與先前看到的片子中腦部的陰影有關係,加上對方本身也出現過記憶障礙,我們必須更進一步的檢查,才可能有辦法知道是甚麼原因讓他變成這樣的。我的專精還是外科,沒有辦法給你更詳細的論述了。」

「他只是睡著了......」欲星移低低的說道,聽到自己的聲音裡帶有懇求的意味。

「也可以這樣說......這孩子感覺就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壞人。」杏花君看著北冥封宇靜謐的睡臉,感嘆了一下,這年輕英俊的後生長的極好,很難讓人產生防備。

「做出了什麼事情?」欲星移瞇眼,敏銳的捕捉到話語中的奇怪之處。

杏花君拿出手機來,撥出一個號碼,「鴻信啊,你之前說欲星移醒了要找他對吧?」

雁王?對了,那傢伙車禍之後也在羽國自己的高級醫院躺了好幾天了,找他?去翻口袋,他才發現手機不知道被他弄丟到哪裡了,不過就算手機有跟著他,估計也給泡壞了。

欲星移接過手機之後,杏花君就被護士叫走了,臨走之前很細心地給欲星移關上病房的門。

「這裡是欲星移。」

接通的話筒那邊,傳來了上官鴻信低啞的嗓音,「在你獲救之後,有人在九界勢力中煽風點火,傳出一個風聲說"現任"鱗王應該為海境的犯罪行動負起全責。」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像是勃發的火焰一樣席捲了欲星移的心頭,讓他一秒暴怒。

北冥封宇脫離海境多久,是哪個混蛋這麼有心,把髒水全都往他家的北冥封宇身上潑?

還不夠嗎?

欲星移聽到自己心裡發出這樣的疑問,質問著天。

北冥封宇吃的苦,混著血吞下的眼淚,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這樣對他?

「羽國方面,內部也出現這樣的聲浪。」大約也知道師叔沉默是在壓抑情緒,上官鴻信繼續說道,「不過,凰后正找他們算著她父親的總帳,而我,並不會對此事表態。」

從雁王打這通電話已經表達了羽國對於北冥封宇...應該說,鱗王的態度,上官鴻信看來並無打算找他麻煩,因為真的想找北冥封宇麻煩的檢察官另有其人。

欲星移感覺到隨著腦子的運轉,他看著躺在北冥封宇,感覺到身體的疲乏正慢慢地消退,怒火像是能量飲料一樣提神。睡足了十二小時的他感覺自己幹勁盈滿全身。

「師叔,現在有不少人盯著你們,可要把人顧好啊。」

「我會,多謝。」簡短的回答,欲星移掛掉了電話,臉上浮現了一抹冷笑。

先前盤旋在他心裡的陰雲隨著真相接露而散去,卻在散去前下起了無盡的暴雨,弄得一片狼藉。

他並不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可是他的身世真相比還猜測的還要複雜誇張,像是浮誇的科幻劇本。

他們都只能在劇本空白的紙張上,苦苦掙扎,留下屬於自己的一筆墨跡。

過去的鱗族師相成就了鱗王北冥封宇,而北冥封宇的一念之仁才有了現在的欲星移。

「現在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這樣說著,他低頭親了親睡著的人的唇角。

閉著秀長的眼睛,北冥封宇連睫毛都沒有搧動一下,發出均勻綿長的呼吸,睡得很安穩。

哈,童話故事果然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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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找回一點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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