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宗】侯羊蛋今天馬甲掉了嗎？02-夜宵
02-夜宵
是夜，前來廚房，打算將如晴的好意塵歸塵土歸土的顥天玄宿，遠遠就見廚房燈火未歇，上前探發現窸窣的聲響來自蜷在廚房的少年，有些訝異。
躲在廚房裏頭的，居然是小弟子，不是小耗子。
「蒼蒼，你在做什麼？」
蒼蒼捧著冷硬的乾饅頭，鼓著臉，有些不知所措，「師父，我只是肚子餓。」
「可是那個已經不太能吃了。」就跟他手中這碗加了鹽水的飯一樣。
「我知道，但大娘把廚房收拾得很乾淨，點心甚麼都沒有了，剩下生鮮，沒有別的可以吃。」蒼蒼向顥天玄宿遞出手中咬了半個硬饅頭，「師父，餓不餓，蒼蒼給你泡茶。」
「以前如果你晚練，廚房不是都有備夜宵……」顥天頓住，蒼蒼以前愛玩，晚間練習時間不一定，會知道他晚間有練習，心細到特別準備宵夜的宵夜除了丹陽，還能是誰？當然蒼蒼應該不知情就是了。
左胸漫起又一陣不規律的抽痛，顥天玄宿抿起唇，「唉，廚房不留殘食過夜，誰最後用廚房都得打掃乾淨了才能去休息，這是你師叔訂好的規矩。」
蒼蒼敏銳，立刻投入師父的懷中，臉埋在師父的肚子上，替師父將說不出口的話哭出口。
「師尊，我也想丹陽師叔，你不要一個人忍著，嗚嗚嗚……」
蒼蒼一想起過去衣食無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頓時悲從中來，玄宿輕輕的拍著他，眼圈也微微地紅了。
自從星宗大總管過世之後，再也不會有人特地為他們煮宵夜了。
*
顥天感受到陌生的氣息靠近，抬頭看向門邊，發現一名枯瘦的少年站在廚房門口張望，肩上披著一件過大半舊的披衣，更顯少年面黃肌瘦，看著特別伶仃可憐。
對了，師妹說過，蒼蒼救回一個少年。
少年狐疑的打量他們，開口發出明顯咳傷的沙啞氣音，「你們……蒼蒼，你是餓了嗎？」
「小羊哥哥，你怎麼起來了！」蒼蒼放開玄宿，關切的湊了過去，「你前兩天才能下床耶，怎麼就跑出來了。」
「我睡不著，發現這裡有燈火就來看看，倒是你……都在這麼大的廚房了，怎麼還啃這干饅頭。」半夜睡不著，看到廚房燃起燈火，披衣前來查探的侯羊蛋、不，丹陽侯青筋直冒，真想把那壺不開提那壺的小笨蛋剁了給他師兄進補……師兄怎麼瘦成這樣……不行，丹陽你忍住，不要盯著師兄直看，這樣很可疑。
但是羊蛋啊，強行無視那麼大一個顥天玄宿，也很奇怪你不覺得嗎？
「我…不會煮食。」蒼蒼小聲說，捏著衣角，「我只會燒水泡茶，我……以前只要好好練功就好，甚麼也不需要會……但是現在不同了。」
越說越小聲，蒼蒼可憐巴巴抬頭望著丹陽，丹陽現在比以前矮上許多，雖然他還是比蒼蒼高的，但是離那雙水汪汪的乞憐眼睛也更近，「羊蛋哥哥，你也餓了是不是？要不然我們去找如晴師叔……」
本來保持沉默看孩子互動的玄宿忽然開口，「蒼蒼，晚了，還是不要打擾你如晴師叔，她最近一直很累。」
畢竟如晴給他做的那碗東西還擱在桌上呢，顥天怕自己沒時間去毀屍滅跡。
蒼蒼愣住，「那我去找無愧師姐……」
「別…我做吧，我會做飯。」本來開口就想數落蒼蒼，也不是七歲了，該注意點不該大半夜往師姐師叔的房裡鑽……總之，丹陽沉沉的嘆了口氣，走過去菜簍翻了翻，裝模作樣的檢視著這個他其實很熟悉的地方，翻翻櫥櫃的每個罐子，尋尋醬缸。
「晚了，給你們弄些清淡吧好嗎？」他問是問了，但是其實沒打算聽另外兩人的意見。
蒼蒼很期待，「都吃！」
坐在桌邊一直被強行無視的顥天玄宿則說，「吾不餓，就不用了。」
丹陽立刻皺起眉頭，當他沒有注意到師兄擱在桌邊的那碗滿滿的，明顯是晚膳的東西，內心怒氣陡升。
好啊，吾才走幾天，師兄你就不吃飯了，那你是不是也沒有好好吃藥？
蒼蒼拉住顥天玄宿的衣袖，撒嬌了起來，「師父師父，留下來陪蒼蒼吃點嘛！」
「是啊，人多點比較好煮食，我不會煮太多的。」丹陽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小子這麼順眼過，他抽出了一條絲瓜，撿出蝦米與香菇煉過的豬油，一邊批評的瞪了師兄一眼，「任何東西放隔餐就不好吃了，未免浪費，在我老家，普通人家還吃不上這珍珠大白米呢。」
接收到那抹對星宗宗主可以說是非常無禮的怒視，顥天銀色眉梢微微挑了挑，心裡升起了幾分疑惑。
這乾癟枯黃的少年不僅毫無常民見到他們些宗門人士會有的畏縮姿態，在星宗也沒有一點寄人籬下的彆扭，而且說實話，這位小兄弟幹活麻利自在的好像在自己家的廚房一般。
這般隨遇而安的沉穩氣度，到不似一個孤苦落難的尋常百姓家，來路不明，他又和蒼蒼走得近……嗯。
顥天點頭，蒼蒼這才鬆手，朝那邊正俐落備料的丹陽湊過去，「小羊哥哥，你要煮絲瓜湯嗎?」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家師兄起疑心的丹陽拌了拌鍋子，很順手的使喚著星宗宗主嫡傳弟子，「蒼蒼，過來點火起灶，點兩個爐，一個放湯鍋。」
蒼蒼也不以為意的湊了過去，若非是青瞑作梗帶風向，他本就是星宗嫡系弟子的貼心小棉襖。
一隻水鍋一隻油鍋子很快熱起來，爆香的乾蝦米散發出勾人的香味，倒入絲瓜塊小心翼翼的拌炒成羹，最後打了蛋花，撒了點鹽，蓋上鍋蓋悶會兒的同時，丹陽轉身將麵線投入大滾的水中，白絲在漆黑的鍋底散開，又被烏木筷子撈起，夾進了兩個碗中。
熱騰騰的絲瓜麵線上了桌，丹陽泰然自若地收下蒼蒼崇拜的星星眼，得意問他，「學起來了嗎？」
本來興奮要開吃的蒼蒼一愣，絲瓜掉回碗裡，剛剛是那觀摩學習嗎？他怎麼不知道，還有這種只做了一遍就問人家學起來沒有的情境怎麼有種熟悉感？幾乎要勾起他的心理創傷。
「咳咳咳…我是說這不難學，你想學煮飯可以問我。」丹陽一陣咳嗽掩飾尷尬，他溺水高燒引起肺炎，留下了頑固的咳症。
就在蒼蒼重新夾起蛋花時，顥天輕聲說，「蒼蒼，再去拿個碗給你小羊哥哥。」
丹陽一愣，「我就不用了，我晚飯有吃…飽…」
他停住，是因為顥天忽然靠向他，微涼的手掌按上了丹陽的額頭，「你大病剛癒山里夜間風大，喝點熱的在回去休息。」
太近了……丹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被推向了桌椅，看著那對師徒各自從碗裡撥了湯麵給他。
「喔，謝謝。」他端碗遮面，總覺得自己確實受了風，有些暈呼。
「是我和蒼蒼要謝謝你為我們煮夜宵才是。」顥天擺擺手，正好來藉此機會，來盤問這個少年，「對了小羊……」
「師糊，先別說了，你塊粗粗看……真的很好吃啊，比無愧師姊和如晴師兄做的都好吃！」蒼蒼開心的打斷了顥天未盡之言。
嘴巴沒吞乾淨就說話，還吃得滿臉都是，羊蛋君看得直皺眉，這孩子的規矩是怎麼回事？跟著丹陽侯一起進墳墓了嗎？
不過丹陽確實也很好奇，他記得自己因為天元輪魁一事生氣，很久沒有給師兄下廚了……所以，好吃嗎？
被兩雙眸子期盼的注視著，本來就軟心腸的顥天在心底微歎，最終還是將正事放邊去，素白的手端起勺子抿了一口，絲瓜鮮甜的滋味立刻滲入舌尖，被冷落許久的腸胃忽然醒了過來，飢腸轆轆的叫囂著還要更多。
怎麼會，丹陽離去後，明明吃甚麼都如同嚼蠟……顥天愣愣地盯著那碗清淡但不寡味的麵線。
這個味道……
他直覺抬頭看像對面那全然陌生的少年，對方也咬著嘴唇看著他，無端端的，少年竟在顥天玄宿眼中與另外深紫的身影重疊了起來。
這兩人，明明毫無一點相似之處……而且，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看著那人抹去手上的水痕，從灶邊轉過來看他，努力裝作一點都不在意的問。
“師兄，味道還行吧？”
平復的胸口泛起疼痛，顥天竭盡全力才讓自己表現如常，「……很好吃。」
顥天平復了指尖的顫抖，重新舀起一勺湯麵，送入口中，那麼溫暖，可以喚醒美好記憶的味道。
但是，記起過去擁有的有多美好，就會想起失去時有多痛苦。
「非常好吃……謝謝你。」顥天真誠的說。
少年垂眸嘟囊幾句”沒什麼”，低頭吃起自己那碗，有一搭一沒搭的回著蒼蒼的問題。
*
所以說~大家覺得侯羊蛋今天馬甲掉了嗎？
我的大腦不肯放過我！明明還有好多事情要做！